防毒

他的右眼雷光閃電一眨,但眼皮來不及擋下那東西,下一秒,就感到右眼不舒服。不需要多餘的描寫(尤其是文學性的描寫),這情況每個人都該體驗過,俗稱“進蚊子”。


他正要用手指去揉擦右眼時(畢竟這是人體本能),過去一年的嚴格訓練卻發揮了作用:不行!手有病毒!


他緊閉右眼,將電單車駛向路旁,停下,開背包,拿消毒劑。


不用一分鐘,這種又不會死的不舒服感覺卻讓他感到心急氣喘,平時勤練的瑜珈呼吸法,在三層口罩下發揮不了作用。


他快速在手上噴灑消毒劑,並輕易相信手上的冠病病毒都被殺死後,揉擦右眼。


“突母特!”他喊了出來,三層口罩下,我們要想一想才猜到他是在罵”他媽的”。酒精跑進眼睛,這感覺也不需多餘的描寫。


進蚊子加上進酒精,再加上三層口罩讓他痛苦缺氧,他的腦雷光閃電一想,想起之前讀過眼角膜上皮脫落的事。他馬上取出水瓶,用水沖洗右眼,但水只剩那麼一口。


這時,有一輛電單車在不遠處停下,一個戴著全罩式頭盔的騎士拿著水瓶向他急速跑來,在距離他兩公尺時停下,示意他接住水瓶。騎士一拋,水瓶從兩公尺處飛來,他當然接不到,因為他還緊閉著右眼。


接下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,總之他拾起水瓶,成功減輕了痛苦。

“跌了。”他向全罩頭盔騎士道謝。

對方站在兩公尺外回話:”甜到台疼幫朋,也旁笨涂。”

“哈?”他聽不清楚對方說什麼。他當然聽不清楚對方說什麼。


8月單曲:Life


Produce: The Wanderers

Compose/Arrange/Mix: josephC

Lead-rhythm guitar/ Drums: josephC

Bass: 仁德 (dede)

Second guitar : 永年

Visual: The Wanderers

©️ Copyright: The Wanderers 2021


4月單曲:Ruby


Ruby是一位爵士歌姬,70年代有點名氣,她在東南亞各酒吧巡演,也登上了報紙版頭。

年華老去後她回到家鄉,在餐廳演唱賺取微薄生計。那一晚,唯一一桌的情侶客人很早就離開,餐廳經理揮揮手,叫停小台上的爵士樂隊。

Ruby向酒保要了第五杯威士忌,邊喝邊小聲哼唱著剛才被中斷的曲子。她曾經也像那對情侶一樣,有個愛人。


製作:The Wanderers

主音/和音:SzeJing

曲/編曲/貝斯/鋼琴/MIDI/和音:燕宜

詞/吉他/貝斯/鼓/MIDI:永年

混音/字幕:Kenson俊生

©️ Copyright: The Wanderers 2021


申請跨州 2

再翻覆輾轉也不可能會有什麼美夢了,於是我起床。


9點鐘。我決定刮鬍鬚、梳頭髮,盡量讓自己看來像個有正當職業的人。盯著鏡子里的自己,像個垂死掙扎的士兵在拿出最後的勇氣面對死亡。我不知道你怎樣想,但我覺得里邊有一些悲壯的東西。


手機叮噹一聲,稅收局寄來一封電郵祝我生日快樂,我懷疑國家的系統會珍惜這個納稅人,但在正要與國家機器對抗之時,這是一個好預兆。


跨州的申請會不會獲批準,其實我已不在意。過去一天,那種不確定性的感覺纏繞,我必需選擇放棄才能避免患上憂鬱症。很多惱人的事,選擇放棄就可以了,不需感到羞恥。你活了42年後就會明白。


“警察可能不讓我回去載你,他們叫我明天才去申請。”我昨晚打電話回家告訴母親。

“這樣麻煩就不要了。我吃panadol就可以了。”母親說。

母親不是一個玻璃人,她可以忍受我父親一輩子,但父親死的時候,她靜靜地哭了。她該是很不舒服吧,不然不可能打電話來要求。

“明天我去警局,再看怎樣吧。不能也沒辦法了。”我說。

“不要麻煩了,我比較好了。”她說。


昨天早上我還想如果被拒絕,就去另一間警局碰碰運氣,再不然就拿出證件踩上警長的辦公室。記者的話,他多少會賞臉。不過後來放棄了,因為這種打算本身就會很煩人。避免患上憂鬱症。


我10點出門,天氣很熱。警局里的氣氛,白天和黃昏很不一樣。剛接班不久的警員還處於準備迎接新一天的好心情,下了班還留下和同事閒聊的警員一臉倦容,但心情輕鬆。


櫃台的男警員在講電話,非常好,我走向女警員道早安,交上文件。


“要去哪里?”她問,口氣非常好,即使她戴著口罩,我也敢肯定她的口氣有蜜瓜的芬芳。

“吉打,要去載媽媽看醫生。”我說。

她邊問就邊拿出了蓋章,“媽媽什麼事了嗎?”

母親的情況難以解釋,而且她不是醫生,“中風。”我隨便說了一個大部份人可以理解的病。“早前我每週都會回去載她過來看醫生,但MCO,已一個多月沒來了,她感到辛苦。”

“媽媽的事我們都會允許的。”一名已下班,但留下來與同事閒聊的女警說。

“謝謝妳們。我回來的時候需要來警局報備嗎?”我問。

兩名女警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說:“不用。”其中一名說:“回來就好。就這樣。”然後她把蓋了章的文件交給我。


我回家後打電話告訴媽媽,叫她收拾行李。

“你今天生日,昨天開了你的報生紙號碼。”她說。

“不要緊,不要買字,別浪費錢。”我說。

“警察的bill有號碼嗎?”她問。

“表格編號是1H21。”我說。

我想了想,也給了母親那名女警員的職員編號。


申請跨州

cmco,要跨州,需先到警局申請。放工後,我帶著醫生給我的證明到住家鄰近的小警局。


“你,什麼事?”
一男一女兩個警員坐在櫃台後,我希望是女警員接待我,但她像是在忙著處理文件。男警員在和一個人講話,我測量體溫時,溫度計嗶了一聲,他看過來,開口發問。口罩遮不住他不耐煩的口氣。


“我要申請跨州。”我走向他,把手上的信交給他,“要帶母親看醫生。”我說。

他打量我大約3秒後問:“去哪里?”

“亞羅士打。”我說。

“幾時?”他問。除了口氣,眉宇間也透露出不耐煩。

“3月15日週一。”我說。看來他只是盯著那封信,但沒有讀。

他按了電腦鍵盤上的幾個鍵,打印機唰了一聲。他連同醫生的信和一張表格遞回給我。

“3月15日?還早,你14日才來申請。”他說:“到時帶兩份來,各兩份。”


還有半小時,昏禮就要進行。小警局內的天花板上,掛著幾盞螢光燈,白牆折射下,他的臉看起來有點淡淡的綠。


為什麼不能提早申請?一定要等到跨州前一天才能申請?有法律這樣規定嗎?還是這些前線人員在一年的疫情下,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權力感,上癮了?

如果你憤概,我猜想你曾經參與過學生運動, 也少不了Bersih大遊行,現在熱衷於在臉書發表評語和留言。你相信制度改革和公義,下屆大選一定會再被政客煽動。要小心。


這只是一個警員的個人態度,不代表整個警方。或許週日換早上去申請,遇上不一樣的警員,可能他還會稱讚你孝順,祝你一路順風。


權力在他手上,你有求於他。他是警察,你是小市民。得罪有權力的人沒有任何好處,你看到的公義,不過是他們想讓媒體看到的美好結局。


能在權威之下彎腰嘻笑,捨棄尊嚴,人生才會順順利利,說不定有天還會發大財。


“謝謝Tuan,週日我再向Tuan申請。”我對著他90度鞠躬。